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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霧乖乖巧巧地坐在圓凳上,臉頰通紅,一雙兔眼直楞楞地看著面前少年模樣的玄衣修士。

聞人夙觀其神、察其色,確定兔子精目前沒有問題後,說了幾句讓她好好吃藥的話,轉頭就往別處走。

小霧的視線隨著聞人夙移動身形而移動,見他身姿端正挺拔,體態飄逸,她的兔子眼裏幾乎要溢紅心心。

她的視線太過熾熱,對他的愛意來得也太過莫名其妙,聞人夙只覺得渾身不舒坦。

匆匆走去魏獻儀的身邊,他看了看她,想說話,還沒說出口,長毛兔子精就在他背後叫叫叫。

“魏姐姐,魏姐姐,你再過來一下嘛,人家有話想對你說。”小霧朝魏獻儀招招手,意外瞥見聞人夙轉眸看過來,小霧腦子一懵,反應過來後向連忙聞人夙揮了揮手。

聞人夙沒有反應,他很快移開視線,對魏獻儀道:“兔子精既已無事,那我也就先行離開了。”

魏獻儀頷首說好,又說了幾句感謝之詞,然後小霧急呼呼的呼喚聲響起,是在喚魏獻儀。

魏獻儀朝聞人夙示意了一下,轉頭就向兔子精走過去。

見她折身而去的背影,聞人夙不由皺了下眉,他要離開,她連送一送都來不及嗎?

事實上房門就在聞人夙的身側,他想走也僅是跨上三五步的事情。就算魏獻儀特意送他離開,也送不到哪裏去。

道理誰都懂,但是聞人夙瞧著魏獻儀和長毛兔子精親親熱熱,怎麽覺得這麽礙眼呢。

聞人夙站在門前駐足片刻,決定走的時候還不忘瞥一眼女蘿,可是女蘿根本沒註意到他這邊的動向。

女蘿也尋了一個圓凳坐著,和她們圍成圈地談笑風生。

聞人夙閉了閉眼,默默走開。

魏獻儀這邊被小霧攥著手。

小霧的手又軟又小,她靦腆地問魏獻儀她究竟是得了什麽病。

魏獻儀想了想,告訴她說:“也不能算作病痛,只是以後吃不得飴糖之類的凡物。”

小霧呆住,眨巴眨巴眼睛,聲音小小的,“可是,飴糖真的很好吃!”

魏獻儀安撫了她一陣,“飴糖雖然美味,但卻會使身體受損,沒辦法,這是由兔子的特殊體質決定的。為了身體著想,往後還是避開飴糖為好,難道小霧不想做一只健康的兔子精嗎?”

“想!”

小霧點點頭,完全被說服了。

這時女蘿搬過來一個圓凳子,她坐下,主動和小霧互換了名字,順帶誇讚了小霧一番。

“小霧好可愛。”

小霧有些羞澀,輕輕地回應了一聲:“謝謝。”

繼而女蘿看著小霧問道:“說來也真是奇怪,小霧你啊身為兔子精,竟然不知道什麽食物能吃,什麽食物不能吃。”

小霧聞言則默默垂下腦袋,她額頭前栗色的頭發遮住了眼睛,語氣有些低落,“那是因為我一直在山裏長大,從沒有吃過飴糖,也從沒有人與我講過這些……我爹爹和娘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。”

女蘿一下子捂住嘴巴,她心生愧疚,然後嘗試拉起兔子精的小手,“小霧對不起,我不知道是這樣,讓你難過了,對不起。”

“沒關系的女蘿姐姐,我沒有很難過,只是覺得有一點點的失落。”說著,小霧給她們比劃了一下那“一點點”的大小,大概有小霧身上的一根毫毛那麽大。

女蘿被她逗笑了。

女蘿也和小霧牽上了手。

魏獻儀在一邊看著她倆有說有笑,也不覺得無聊,這副歡快溫馨的場景,反而讓魏獻儀不由自主地想起廣蘭。

廣蘭陪伴魏獻儀一路從練氣期走到元嬰境,廣蘭若是還與她在一處,也應是這般同她說笑。

不過廣蘭出現在魏獻儀身邊時,已是魏獻儀入道之後的事了。再往前頭想,關於魏獻儀入道之前的事情,魏獻儀迷迷蒙蒙,只記得一件事:養過小白兔,小白兔被吃了。

其它的事,就再也記不起了。

“……飴糖那麽甜蜜,我卻不能吃它,女蘿姐姐我真的好苦惱。”耳邊傳來兔子精的聲音,將魏獻儀的思緒拉了回來。

女蘿好聲勸慰:“吃飴糖當然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啦,但是小霧,除了飴糖是甜蜜的,在我們的生活中還有更多甜蜜的事情呢!”

“還有其它甜蜜的事情?”小霧往女蘿身邊湊了湊。

女蘿戳了戳自己的臉蛋,慢慢羅列,“比如說我喜歡花,我嗅到花的香氣,我就會覺得很甜蜜,很幸福吖。”

“再比如說,當我遇到危險的時候,如果有誰能夠救下我,那一瞬間我也會情感爆炸,覺得甜蜜又幸運。”

女蘿說罷,忽然想到什麽,眼前一亮,她面上掛起笑容,握著小霧的手更緊一些。

“聞人恩公就是這樣讓我覺得好甜蜜的人,我很感激他在陷阱裏把我救起來,雖然他有時候怪怪的,但是我一想到他是我的救命恩人,是我的恩公,我就覺得好幸福好幸運……”

“唧!”小霧聽到這話,忍不住發出一聲兔子音。

她睜大眼睛,很著急看著女蘿,臉色也漸漸紅起來,“女蘿姐姐,難道你也很喜歡黑衣服的恩公嗎?”

女蘿關註的重點偏了。

“不是黑衣服的恩公,恩公也會穿別的顏色衣裳,我見過他包裹裏有一套紅的和梅花一樣紅的衣服,聞人恩公雖然沒穿過,但是我覺得……”

小霧也完全沒在聽女蘿說話。

“女蘿姐姐謝謝你,我知道除了飴糖之外還有什麽甜蜜的了。我真的好喜歡黑衣服的恩公,想想都覺得是好甜蜜的事情。居然和我穿同一個顏色……”

眼看二人交流完全不在一個方面,魏獻儀:?

思索再三,魏獻儀覺得自己還是插不上話,選了個女蘿和小霧目光緊密對視的時候,她悄悄地走開了。

她走出客房,外頭又落了雪。

天色早暗了下來,卻因清光透亮的白雪而支撐起天地的一派清明。

雪花在眼前飄落。

魏獻儀想著女蘿說的那些有關聞人夙救命之恩的事情,大概明白了女蘿的出現並非某種刻意的行徑。這也順勢讓魏獻儀徹底心安了。

至於小霧口口聲聲說“喜歡”聞人夙的那些話,魏獻儀完全沒放在心上。畢竟聞人夙看著也不像是會回應小霧的模樣,而小霧得不到回應,口頭上再多的“喜歡”都會停歇。

魏獻儀了解小霧。

想到這裏,她舒了一口氣,口中的白霧在雪天裏彌散開來。

眼見雪光難掩昏沈的天色,魏獻儀準備回去為女蘿和小霧亮起一盞明燈,好讓她倆再繼續“暢談”下去。

她偏過身子,視線掠過周圍的雪景,無意瞥見隔壁客房半開的菱花窗戶。裏面早點了燈,淺金色的光線從窗口溢出,在光輝的照拂下星星點點的雪花正往裏頭竄。

比起在她房內談笑的二人,聞人夙的房間好安靜,就像沒有人一樣。

怎麽會沒人呢?

似乎是為了驗證這個猜想,魏獻儀換了個方向移動腳步,她走到半開著的窗戶旁邊,伸手推著窗戶,意欲將它合上。

菱花窗漸漸下移,卻在達到某一程度時不能再往下推合了。

魏獻儀疑惑地用了些力氣,繼而裏面探出一只手,準確地握住她的手腕令她卸力。

“魏姑娘。”聞人夙的聲音有些啞。

此刻他正躺在菱花窗下的美人榻上,美人榻偏低矮,外頭窗戶的位置又偏高,因視角問題魏獻儀才沒有發現他的存在。

現在發現了,魏獻儀低著眸從窗戶口朝他看去。

聞人夙從她的房間出來後,就開著窗在美人榻上淺眠了一會。

他的發帶不知去了哪裏,黑發撲灑在肩膀兩側和他的玄衣交疊,更顯他面容白皙清潤。

魏獻儀動了動被他緊握住的手腕,聞人夙知情識趣地松開手,順便翻了個身,換成側臥的姿勢。

從魏獻儀這個角度,再向下一點就能見著聞人夙完整的一張臉。

嘴唇好紅。魏獻儀默默想到。

“魏姑娘,你那邊好吵。”因乍然醒來,他的聲音有些黏乎。

魏獻儀“嗯”了一聲,隨後低聲說:“驚擾到你了,我會讓她們安靜一些。”

她說完這一句後,聞人夙又沒有了回應,魏獻儀聽到他細勻綿長的呼吸,知道他睡著了魏獻儀準備起身離開時,卻聽他尤似在夢中說道:“別關窗。”

魏獻儀又“嗯”了聲。

許久後魏獻儀動身離開。

夜裏雪下得大。

女蘿向小霧揮手告別後,穿過雪地回去自己的房間。

小霧說了半日的話,也有些疲軟了,她很快縮在床榻上,很快變成栗色長毛兔。

在她的兔尾巴沒出來之前,小霧跟魏獻儀說:“魏姐姐,怎麽辦,我真的好喜歡黑衣服的聞人恩公……”

魏獻儀沈默了一會,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,還是沒將小霧的話放在心上。畢竟,小霧的“喜歡”來得快去得也快。

直到幾天後,魏獻儀從客棧外面回來,在梅花樹附近撞見兔子精小霧在給聞人夙塞東西。

小霧更是低著頭,滿臉通紅地拜托聞人夙接受她的心意。

聞人夙身姿高挑,站在梅樹旁絲毫不遜梅花傲寒。

他面上似笑非笑,眼睛也根本沒在看兔子精小霧。聽完小霧說的話,他輕輕淡淡地“嗷”了一聲。

小霧遞出一張紅色信箋,尾端還系著一段紅色絲帶。

魏獻儀以為他不會接受。

但是聞人夙隨手折下一節梅花,用花枝利落地勾住紅絲帶,對她說:“那就這樣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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